中藥與毒性(上)

「中藥」歷經了數千年的歲月，從最早的《神農本草經》到明代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，皆為世人打下了穩固的中草藥基礎，後人也憑此癒人無數，使中藥有著顯赫的地位。

在西醫還不甚普遍的年代，華裔民間無論是大病小病甚至無病保健，都會習慣性的選擇中藥。老人家尤其依賴中藥，生病看中醫吃中藥的觀念已根深蒂固，他們不相信西藥，也普遍認為西藥很「散」，服用後會頭暈體虛，中藥則全無副作用。

然則到了近代，卻頻頻傳出中藥物含毒、含重金屬，甚至有人因服食中藥而損健康的事件，當中還有多宗濫服中草藥而導至腎炎和腎功能衰竭的事，使人開始對中藥置疑。

針對中藥是否含毒性、服食中毒是否會中毒損健康的事件，我們且聽聽中藥界老前輩楊程智、醫總秘書長黃保民以及中醫師章文龍的見解。


在探索中藥是否含毒之前，我們先來了解，究竟「中藥」的範圍是甚麼？一般草藥及民間偏方是否都屬於「中藥」？

黃保民表示，中藥在清朝以前是被稱為本草、生藥等，如今則是指在中醫理論指導下應用的藥物，當中包括中藥材、中藥飲片以及中成藥。並且，正統中藥都有典籍根據以記載它的科屬、特性，且須經過泡製程序去除毒性等等。

中藥內是有包含草藥，但並非所有草藥都被納入為中藥。草藥是從天然植物中採取，使很多人誤以為天然草藥就是百分百安全，這是不正確的。草藥只是民間藥，屬於口碑相傳，偏方亦然，縱使民間有不少臨床偏方，卻與上述有本草典籍記載的「正統中藥」不同，多少都具有危險性。

＊中藥毒在哪裡？

俗語說：是藥三分毒。若說中藥有毒，中藥的「毒」究竟毒在哪裡？藥的成份？不懂藥性？使用份量錯誤？環境污染或藥物混搭造成？

黃保民說：「是藥三分毒，不懂藥更有毒！」很多人不懂藥性卻自己做醫師，人云亦云亂亂服，那才會吃出問題。

是否有「無毒」的藥？若依據《神農本草經》記載，藥物有分為上中下三品。上品是延年益壽上好的藥，無毒性；中品藥是防疾補虛的藥，有無毒性得視藥量而定；下品多有毒性，例如一些峻猛的藥物如瀉藥，這些下品藥都不宜多服久服，也不大鼓勵服食，使用不當就會中毒甚至死亡。

黃保民說，上述區分出的三品藥，是古代流傳下來的，現代醫學並不一百巴仙認同，目前還在研究中，例如古代所說的無毒，在現代卻未必無毒，或許只是未被發覺。

楊程智也說：「即使上品藥如人參，過量也是有害，叫你吃一錢卻去吃一襾，那就糟糕了。」

中藥一般來源自植物、動物及礦物。醫師們說，環境污染也會殃及中藥。水源及土壤不潔都會使附近的農作有問題。例如一些中藥被指含有重金屬，一般來源自植物及動物的中藥，在土地污染下，若植物性的中藥在這環境生長就會含重金屬。或進食了含有重金屬食物的動物，也會含有重金屬，只是含量 比較少，只有來源自礦物的中藥，重金屬的含量就會較大量。

至於混搭調配的中藥是否會至毒？楊程智說，一些古代流傳下來的經方，即使多方混搭也不成問題，比方說十三太保，是以13味中藥組成，流傳經年當然有其療效，即使有加加減減互相混搭，也肯定已平衡了藥性。

「又例如麻黃桂枝湯，很多人都說麻黃有毒，但張仲景這個處方用了上千年，至今中醫師還在使用，都不曾發生問題， 証明古代方劑學流傳下來的混搭經方都不成問題，畢竟已有數百上千年的實驗，現代一些人創新式的混搭就很難說了。」

＊中藥會使腎衰竭？

近年來有不少報導，指服用中藥導致腎炎和急性腎功能衰竭的病患日益增多，有研究表示，某些中藥例如木通、厚樸、防己、馬兜鈴及細辛中所含有的馬兜鈴酸會造成腎臟問題。

章文龍針對這事項說，確實常有這方面的報導，但他相信問題出在人而非出在藥。

古人也有說：「藥之害在醫不在藥」，離開中醫的整體觀，不懂辨證論治，亂用或濫用中藥，就容易出問題。清代醫家徐靈胎也曾說：「雖甘草、人參，誤用致害，皆毒藥之類也。」

上述問題不排除是病人濫用藥物，服食過量或服食過久，就會使毒性加深殘害健康。一般含毒性的藥，通常只能用少量及只供短期服用，有些人為了很快得到果效，就大量的且常期去服食，濫用之下，才會產生問題。

章文龍說，有不少人以中藥來減肥，他們為了減肥排毒，就長期服食，因此才導至腎臟受損。

楊程智補充說，這些事一般發生在國外較多，大馬比較少發生。病患不懂藥性是一回事，也不排除有些醫師和病患在溝通上不清楚，或沒有勸阻病患在病情好轉後就得停服。

「我們強調『中病即止』，病好了就得停藥，畢竟那不是補品。」

＊更年期婦女服中藥易患癌？

時常有更年期的婦女服食中藥以「回春」，卻有傳聞指出，這會增加雌激素而使更年期婦女易得乳癌或子宮癌之說。那麼，更年期婦女是否適合吃中藥補身呢？

楊程智表示，婦女更年期是荷爾蒙失調，有時服食到某一些物品會激發雌性荷爾蒙，卻不一定是中藥的問題。通常該婦女已有癌細胞潛伏，一旦身子衰弱，癌細胞就會活躍起來，更年期併發的綜合症都會導至病發。

「情緒也會影響人產生病，她們只要在日常保持開朗的生活，多一點運動，不是用作醫病的保健品或補品都可以服食。」

詢及能使更年期婦女「回春」的中藥物有哪一些？楊程智說，一般本草上品都有作用，例如人參、冬虫夏草等。

但他強調：「適量就好，甚麼東西都是，過量就會有問題。」即使被公認為百藥之王的人參，服食過量也會興奮中樞神經而導致失眠、神經過敏及煩躁等副作用。

＊硫磺熏蒸藥材有毒？

中藥在現代雖然還是倍受重視以及廣泛使用，但現代人最擔憂的一件事就是：很多中藥都被無良商人以硫磺熏蒸，企圖把發霉變質的中藥漂白增艷，若食用到這些曾受硫磺熏染的中藥，是否會對健康造成損害？

楊程智說，其實用硫磺熏蒸中藥並不是近年的事，藥材商長期以來都是這樣做，因為用硫磺熏蒸過的中藥就不容易被蟲蛀。而且他認為這並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，只是被一些不知箇中因由者大事渲染，才會使人覺得擔憂。

「這要從源頭講起，中藥是很容易生蟲的物品，在上百年前還沒有冰箱的時代，中藥都不耐存放。曾經有使用臭電除蟲，即把臭電包在報紙內，與中藥放置在同一個箱，中藥就不會生蟲。後來由於臭電的味道很重，影響到藥材，也曾有一段時期改用石灰，把石灰放入桶裡，並開了蓋，石灰溶化就會散發熱氣，不讓藥物生蟲。後來才演變到使用硫磺熏蒸，目的是把中藥好好保存。」

至於被硫磺熏蒸過的藥材是否有毒？楊程智表示沒有這回事。他為硫磺藥材平反說：「是過度宣染才使人心惶惶。據我所知，市面上有一種叫硫磺水的清毒液，是拿來喝的，西藥店都有賣！我是實事求是，西藥房賣喝來清毒的硫磺水都不成問題，我們只是熏一下藥材就說有毒？據我所知道的硫磺藥性，即使吃了也不會有問題，根據古代流傳，它不只能清毒，還能壯陽哩！」當然，前提是要懂得藥性與配搭，以及份量要拿捏得準確。

他認為被硫磺熏蒸過的藥材不會造成很大害處，但不否認該些藥材的口感會變差。「給硫磺熏過的藥材會帶酸，例如玉竹，熏過硫磺的，煲出的湯水帶酸，口感不好。沒有經過硫磺熏的，煲出的湯水是香甜的。」

若要識別哪些藥材曾被硫磺熏蒸，只要把藥材嗅一下就懂，經熏蒸的都會帶有硫磺味。